廂客一瞥驚鴻寄霜柳,幾分歡情誤紅袖。來世不許秦淮夢,可奈須臾見白頭。
從小讀周作人,讀俞平伯,讀五四新文化運動中兩位長衫人物的袖裡清*,儘管都吹過歐風,淋過美雨,無恙的依舊是那一盞苦茶,那一株古槐,朱絲欄間浮動的墨影永遠是三味書屋和春在堂的疏影。說頹廢,那是最後一代文化貴族的頹廢;說閒散,那倒不是秦淮夢醒燈火闌珊的閒散:是鐘鼎胸襟供養溫山軟水的脫俗。周作人給俞平伯的信有一封說:「陶淵明說讀書不求甚解,他本來大約是說不求很懂,我想可以改變一點意義來提倡它,蓋欲甚解便多故意穿鑿,反失卻原來淺顯之意了」。這是知堂一生盤桓心頭的偏愛,做人為文從來不屑穿鑿,不屑甚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