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每天吃的蔬菜,是誰來採摘?我們在餐桌上大快朵頤的牛排,是誰在養殖?我們在市場開心採購的東西,是誰運來的?我們扔出去的一袋袋垃圾,是誰讓它們最終消失不見?更重要的是,為什麼回答這些問題變得這麼難?在我看來,過去,對於這些維持生活運轉的人們,我們還是相當瞭解的。他們與我們關係極為密切。高度工業化之前的美國,小城鎮社會的美國,養奶牛的是查理叔叔,送來一車車稻草的是麥克表弟,提着一籃子青豆的是莎拉阿姨,當然還有人人皆知的送奶人。日常生活用到的原材料和人工,都有着不同的情感和個*,還藴含着歷史與文化。
提到煤礦,大家想起的都是“下去”,其實,真正讓人驚奇的是,你要“進去”。我們這個人擠人的小分隊沿着礦層隧道越來越深入地球的中心,一英里,兩英里,最後離我們一開始下來的升降機井已經六英里了。小礦車停下來,我們翻身下車,整理了一下自己,然後站直——好吧,只能説勉強站直。頂板離地面不過一米五左右。我們現在真正身臨其境,這裏就是礦工們挖煤的地方,每天要像折斷的樹苗一樣,彎着腰,工作整整十個小時。
一邊是煤礦業,一個價值270億美元的產業,這個星球上增長最迅速的能源產業。另一邊是挖煤的人們。我們每按動一次電燈開關,就燃燒掉一小塊煤。我的日常生活歸根結底和這些人息息相關,甚至可以説完全離不開他們。然而,在我來煤礦之前,我對這些人和他們的世界一無所知。 真丟臉。説不清為什麼,但就是不對。我動筆寫《看不見的美國》,就是想把這種説不清的錯誤説清楚。是這些人讓我的生活正常運轉,我想把自己的生活與他們聯繫起來。也許,還能更進一步,讓整個美國重新認識自己被遺忘的靈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