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早我認為，想幹什麼就幹什麼，就是自由。後來我發現，想不幹什麼就能不幹什麼，才是自由。又後來我發現怎麼想都沒有用：因為兩個都做不到。我還是不自由。又後來我發現，原來放棄壓抑，把原本要擺脱的事情當成禮物時，哎，越來越接近自由了。
世上可能有兩種人，有的人要做什麼事，就有極其堅毅的意志，克服一切障礙，並且認為那是應該的，不把這種事當一回事。有的人又懶，又想更好，永遠都在上進的壓力和自責裏掙扎，被失敗感深深籠罩。
後來，我就對幸福有了經驗：它燦爛，寧靜，出其不意，無法複製並且轉瞬即逝。
那是有點驚訝的醒來，竭力想要回憶起一點值得關注的事情，但是沒有。空氣白，而自有分量。我意識到自己所有的身心都沉浸在那陣風裏，所有的生活都聚集在此處、此時。世上無一渙散的不安。過去許多年後我才明白，那並不是一個幸福的開始，那就是幸福本身。後來，我就對幸福有了經驗：它燦爛，寧靜，出其不意，無法複製並且轉瞬即逝。
玻璃瓶裝的可樂凍到正好出現柔柔軟軟*粒的時刻。上上下下都懸浮着那種*粒，不管是大口還是小口都可以吃到它。
後來我就想，勸熱戀的人冷靜是不對的，因為能夠熱戀本身就很幸運，而且那是每個人的生活裏為數不多的特別閃亮的日子。
沒有經歷過至愛死去的人，不會知道生命有多脆弱。之前只覺得來日方長，來日方長。
我希望我可以慢慢地定時地回憶起一些事情。在回憶裏回到過去的時光。那種思念，遺憾，無法描述的痛楚如果沒有出口，一直在我心裏孤獨的膨脹，就會像毒一樣蔓延。他的死把我分成了兩個部分，一部分是有他的，一部分是沒有他的。
我為她們推薦了兩種酒，對她們説，女孩子應該在安全的情境裏，試一試自己的酒量，去享受它。還有一句話我沒有説：對自己多一些把握，也就多一點自由。多一點自由，就得以多觸摸一點這世界。
千言萬語變成兩個字：幸會。
還有一次，我在火車上遇見一個女孩，她坐在我對面整理車窗的窗簾。她身形很挺拔，把它們一片一片分別互相疊好，然後用了一個非常優雅的小云手的動作，將窗簾掛在了掛鈎上。火車骯髒嘈雜，也沒有值得表演的異*盯着她看，那樣用心細緻去做這件小事，我想她就是一個那樣喜愛優美的女孩吧。
想起那些對時間流逝無動於衷的人我總是心驚。他們究竟是非常天真還是非常怯懦還是非常智慧，還是另一個比人類更善良温柔的物種？
國文精選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