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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雲寺的木魚聲
餘顯斌
清雲寺是一個小寺，一院一殿，供一尊大佛。廟裏有個僧人，叫靈上人，不知來自何處，整天一缽一杖一*簍，來往于山里人家中，或唸經，或誦佛，或化齋，或醫病。
廟中，除了上人，還有一個小弟子。
一天早晨，弟子灑掃院子，突聽寺門“咯嘎”一響，忙跑去看，一個人倒在寺門外，頭朝裏，渾身浴血，顯見受傷很重，已經昏迷。
弟子大驚，忙喊師父。
靈上人走出來，見漢子已昏迷，扳過他的身子，這是一個滿臉鬍子的人，身上有幾處傷口。靈上人望着漢子的臉，突然，漢子左手引起了他的注意：漢子左手小指斷了，而且是舊傷。他輕聲念道：“阿彌陀佛，快抬到禪房中。”師徒二人動手，抬了漢子進了禪房，熬了米粥，一勺一勺喂下。慢慢的，漢子醒了，睜開眼，看來是餓得太*了。
見那人醒來，靈上人合十問道：“不知施主因何受傷?”
漢子*，閉目不語。
靈上人輕聲勸漢子好好休息，這兒地處大山深處，等閒人等不會來打擾的。説完，輕輕出了門，叫來弟子，囑咐他好好照看病人，自己去採*醫治。説完，拿着一個*鋤揹着一竹簍走了。
大山深處有一種草*，叫柴參，能夠治血療傷，但是，柴參所長地方多在山崖，而且紮根很深。
靈上人準備去採挖柴參。
望着靈上人揹着竹簍一步步隱入雲霧深處，弟子才進了房。
下午，上人沒回來；傍晚，上人仍沒回來。弟子急了，忙到山裏尋找，在一個崖下，靈上人坐着，竹簍四邊散落着柴參。原來，靈上人挖了柴參準備回時，腳沒踩穩，摔了下來，生命雖無大礙，可一隻胳膊斷了。
弟子扶着師父，揹着*材，回了寺裏。
靈上人匆匆夾好胳膊，又忙着給漢子療起傷來。
以後每天，靈上人都用繃帶掛着受傷的胳膊上山採*，在靈上人精心治療下，半個月後，漢子的傷終於好了。他跪在靈上人面前，請求剃度，願作弟子。
靈上人微微一笑，搖着頭。
“大師，你給了我生命，我願從此一心向佛。”漢子苦苦哀求，弟子也在旁邊代為求情。靈上人搖*，輕輕走出禪房，回到自己房內，端坐在那兒，一下一下敲着木魚。但是，弟子聽得出，師父的木魚敲得緩慢而沉重。
幾天後，靈上人從外面回來，將漢子和弟子叫入禪房。漢子又一次請求剃度為僧。靈上人雙指緩緩數着佛珠，一臉平靜，良久道：“你不是想當和尚，是想避禍吧？”
漢子一驚道：“大師這話什麼意思？”
靈上人不回答，默默數着佛珠，許久，臉*凝重起來，對弟子説：“師父給你講個故事吧！”然後閉着眼，緩慢而清晰地敍説起來——
在遙遠的商州府洪垣縣，有一個姓白的醫生，醫術很高，心地善良，年紀輕輕就成了一方名醫。不久，他娶了個妻子，這女人不但善良而且漂亮，如一朵雨中的荷花一樣。更讓他高興的是，妻子也出身中醫世家，兩人無事時，談着醫理，辯解疑難病症，生活幸福得就像天上一輪圓滿的月亮。
説到這兒，靈上人聲音由深情一變激憤：“可是，美，有時也是一種災禍啊。”
“為什麼？”弟子疑惑地問。
許久，靈上人臉上恢復了平靜，接着道，這位醫生妻子太美了，以至於名聲遠揚，引來了一場大禍。原來，離他們所住地方不遠處，有一夥土匪，土匪頭子叫王行獨，是個*中惡狼，在一天夜裏，他帶着一羣土匪闖進白醫生家中，架起白醫生妻子就走。
白醫生來救，被王行獨一**在腹部，倒了下去。
白醫生的妻子急了，一口咬住王行獨的手，咬掉了他左手小指。王行獨疼得暴跳如雷，一*殺了白醫生的妻子，臨走，又一把火燒了白醫生的房子。
“你——你——是那個醫生？”那漢子驚道。
靈上人緩緩地點點頭，道，自己被鄉親救出，怕王行獨報復，就遠走他鄉，出家為僧，沒想到，二十多年後，仇人遭官*圍剿，獨自受傷逃出，來到這兒。雖多少年過去了，兩人都容貌大變，可那天一看到漢子左手，他就知道，漢子是王行獨。
王行獨哈哈大笑，道：“你趁我受傷時報仇還有機會。現在，晚了。”説完，去抽懷裏藏着的*。房門突然一開，一羣差役撲了進來，一擁而上，捆住了王行獨。
一個無惡不作的巨盜落網了。
事後，弟子疑惑地問：“師父，他是壞人，你為什麼救他？”
靈上人敲着木魚，一臉平靜道：“行善！”
“那，救了他，為什麼又讓官差抓他？”弟子撓着後腦勺。
“行善！”靈上人仍敲着木魚，靜靜地説。
（選自陳永林編《2011年*小小説精選》，長*文藝出版社，2012年版）
12．聯繫上下文，文中畫線句子的細節描寫在小説中有什麼作用？（4分）
13．結合全文，分析靈上人的形象特點。（5分）
14．小説結尾處，靈上人對弟子兩個不同問題均以“行善”作答，有何深意？（6分）
【回答】
12．此處細節描寫暗示靈上人已經憑藉傷者的斷指（1分）認出對方就是自己的仇人。（1分）從上下文來看，這是文中重要的伏筆，為後面靈上人果斷救人和智擒惡賊埋下伏筆，（1分）有助於表現文章主題。（1分）意思答對即可。
13．（5分）
靈上人是善惡分明又果敢睿智的人。①他憑藉斷指這個小細節認出了仇人，卻隱忍不發，直到官差趕來抓捕時才道出全部真相，是其睿智的體現；②他雖認出仇人卻果斷做出救人的決定，並親自上山採*，可見他的果敢；③他為醫治仇人的傷病甚至不惜自己冒險，可見他尊重生命，善良慈悲；④他不動聲*，暗中佈局，智擒惡賊，充分體現了他懲惡的堅決，而並非一味以慈悲縱容罪惡。
14．（6分）
靈上人回答的第一個“行善”是針對弟子問“為什麼救人”，是指做善事，救人*命，表達了尊重生命，善良慈悲的情懷。（2分）第二個“行善”是針對弟子問“為什麼抓他”，王行獨是土匪，害人無數，面對罪惡不能只以善應對，“懲惡”體現了靈上人對“行善”更深刻的理解，只有懲惡才能更好的揚善。（2分）小説最後以靈上人的兩個“行善”深刻地揭示了作品的主題，表達了對“善”的深刻理解。（2分）意思答對即可。只要言之有理，均可酌情給分。
【解析】
12．
試題分析：小説中細節描寫的作用一般有：突出人物的*格；展示故事情節；創造典型的環境，渲染人物心情；突出文章中心；為故事埋下伏筆等。本題可結合文本據此概括。
考點：分析作品體裁的基本特徵和主要表現手法。能力層級為分析綜合C。
13．
試題分析：要分析人物形象，需要結合人物言行舉止、心理刻畫、細節描寫、客觀敍述等加以分析概括。本題從“他憑藉斷指這個小細節認出了仇人，卻隱忍不發”、“他雖認出仇人卻果斷做出救人的決定，”、“他為醫治仇人的傷病甚至不惜自己冒險”、“他不動聲*，暗中佈局，智擒惡賊”等幾方面加以概括分析即可。
考點：欣賞作品的形象，賞析作品的內涵，領悟作品的藝術魅力。能力層級為鑑賞評價D。
14．
試題分析：結尾段的作用一般從內容和結構上考慮：1、總結全文，照應開頭，點明主旨，深化中心，或兼而有之。2、委婉含蓄，意在言外，發人深思。3、暗示主題，強化情感。本題可據此回答即可。
考點：分析作品結構，概括作品主題。能力層級為分析綜合C。
知識點：現代文學類文本閲讀
題型：現代文閲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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